那个双眼含泪,因为找到了生还者而从心底里感到高兴的男人。
——他看上去太愉快了。
(仿佛得救的不是我,而是他自己)
然后。
令差点丧命的少年感动的是,男人仿佛在感激着什么似地,对他说了一声:“谢谢。”
他说:“能找到你真好。”
他说:“哪怕只能救出一个人,我也很欣慰。”接着,他像是在对什么人表示感谢一般,露出了开心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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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后,雷利参加了远坂时臣的葬礼。
“辛苦了,凛。”他对眼前的少女说道:“你的表现十分出色,我相信时臣先生也会为此感到骄傲的。”
凛沉默地点了点头。她的左手腕已经烙上了远坂家代代相传的魔术刻印,虽然疼痛还在持续着,但是少女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软弱,这种意志力和她的年龄很不相称。
远坂时臣对自己后事的安排堪称完美,确保了自己的所有遗产都能分毫不差地交到凛的手上。不过,由此产生的一系列手续也导致了他的遗体在半年之后才回到故乡。
“差不多该让母亲大人出来了吧?”
“啊。”雷利点了点头,说道:“不相干的人都走了,想说什么就趁现在吧。”
本该主持葬礼的未亡人远坂葵,因为卧病在床而没能出现在众人面前。虽然不愿意让她和外人接触,但凛还是希望妈妈能在下葬之前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。
少女向停在后门的出租车走去,将母亲扶到轮椅上,推往时臣的墓地。
“妈妈,来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吧。”
在凛的催促下,葵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,慢慢扫视着周围的墓碑。
“啊……那个,凛?今天是谁的葬礼吗?”
“是啊,父亲去世了。”
“哎呀,真糟糕!我得快点把时臣的丧服拿出来……凛,你先去帮樱换衣服吧。啊……怎么办?我什么也没准备……”
坐在轮椅上的葵,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之中。片刻之后,她忽然像断线的人偶般弯下了腰。而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,却向前方的空气伸出了手指,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微笑。
“亲爱的,领带又歪了哦,肩膀上还有线头呢。呵呵~~打起精神来嘛,你可是女儿们引以为傲的父亲啊。”
葵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丈夫说着话,而凛只是默默地守护着母亲。
“雷利老师,远坂阿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”间桐樱一脸悲伤地问道。
“因为现实太残酷了。”雷利淡淡地说道:“她的心还停留在小樱没有离开家,时臣先生也活着的那段时光中。而对那位太太来说,这样可能会比较幸福。只是……”
唯有凛被留在了冰冷的现实中。她照顾着沉浸在梦里的母亲,却无法进入那幸福的画面。少女将悲伤藏在心里,以稚嫩的身体承担起了族长的责任,并且忍受着魔术刻印带来的痛苦。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少女来说,这实在是太过残酷。
而对雷利来说,能够成为这名少女的教育者,实在是莫大的幸运。
就算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命运,年幼的凛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。面对无法接受现实的母亲,她忍耐着内心的酸楚,等着母亲安静下来。
远坂凛敢于面对沉重的命运,并且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坚定地前进着。看到这个坚强的少女在自己的指导下飞速成长,雷利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艺术家,正在雕琢这块名为凛的璞玉。
与此相对的是,留在这里的另一个男人正在为少女的表现恼怒不已。
言峰绮礼只能从别人的痛苦与悲伤中感受到喜悦,所以他十分希望凛在苦难中成为一名多愁善感的少女。如果能欣赏到那样的情景,那该是多么美妙啊。
然而,远坂凛的表现完全不符合言峰绮礼的期望,这让他恼怒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