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在末世初期。
人们还没被这种诡异而不可捉摸的病毒彻底打垮,“研究人员”也远远没到不可替代的时候。
普罗大众和官方的观念依旧停留在和平年代,处于“赏罚分明”的阶段里。
邵学凡这辈子别想做他高高在上的研究专家了,柳若松漠然地想,就算是,他也只能是个戴罪立功的犯人。
岗哨那边很快带来了赵近诚的回信,他交给柳若松一个通讯器,屏幕上的通话还在继续,于是柳若松没有冲对方道谢,而是微微颔首,带着东西往旁边走开了。
岗哨知道他有高级机密要单独汇报,所以留在了原地。他回过头,透过VIP休息室的门看向里面熟睡中的邵学凡,后脊梁猛然窜起一阵凉意。
柳若松走远了一点,将耳机扣在耳朵上,谨慎地叫了一声赵叔。
赵近诚的声音很快从对面传来,透过通讯器的处理,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,期间夹杂着一些不可避免的杂音,听起来很粗糙。
但柳若松还是觉得心里一酸,几乎要说不下去。
在上辈子,赵近诚被调走之后,就再没回过A部军区。
他后来有打听过赵近诚的情况,听说赵近诚去了那边之后过得不太好——那时候是末世期间,各地之间的上下属之分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,赵近诚空降到其他军区,处境很尴尬。
为了不影响基地内部运作,他只能口头上放弃指挥权,只负责外勤工作,时不时甚至要跟随外勤组离开基地,进行一些必要的远程清理工作。
在上辈子结束的半年前,柳若松收到了B部军区的讣告,说是赵近诚在一次外勤活动中不慎被丧尸感染,已经殉职了。
那时候邵学凡的研究还在瓶颈期,不知道为什么,他就是找不到傅延基因变化的具体原因和变化规律。
他甚至遍地撒网捞鱼,只可惜再没找到一个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的样本供他对比。
但截止到柳若松回来之前,邵学凡曾下过一个结论——这种基因是人造的。
邵学凡的这个猜想由来已久,但最终确定,还是因为柳若松手里的一份资料。
在搜查D市对岸的研究所时,柳若松曾无意中捡到一份被研究人员遗落的U盘。里面的加密文件保密级别很高,柳若松花了大功夫才找到人成功解码了一部分。
这份文件没有直说他们是怎么“培养”艾琳的,但字里行间有提到过这项实验。
艾琳似乎是经过了某种“处理”,才从普通体质转化为可吸纳R-01的培养皿体质。在此之前,她也跟源病毒株不兼容。
U盘里的内容大部分不能解码,被公开的部分只有实验记录。
据记载,在艾琳之后,其实乔·艾登并没有完全放弃这种“转化”——对他们而言,艾琳只能算是个是个失败的半成品。因为他的稳定状态无法自主存续,只能通过银丝鱼进行药物干预,跟乔·艾登最初的预期设想差得很远。
但可惜的是,这种“处理”的过程应该十分严苛,成功率极低——起码乔·艾登遍地撒网,但捞上来的鱼还没几个。
据实验记录来看,这种“转化”的初阶段成功率大约只有万分之三。而在接下来的一星期内,试验品会陆陆续续出现排异反应,大部分直接转化成丧尸,小部分直接死亡。这么多年来,除了艾琳之外,乔·艾登也只做出了四个转化体,但他们还不如艾琳可靠,于是都被乔·艾登以失败品处理了。
这份资料证明了邵学凡的猜想,也确定了培养皿是可以人为培养的。
但相应的,傅延的情况就成了个谜——他的人生是有迹可循的,在前十八年里,除了上学和晚上睡觉,柳若松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他黏在一起。而后来,他进入军校,人生更是活成了一条有迹可循的直线,绝不可能跟乔·艾登的实验扯上什么关系。
邵学凡无法解释这种情况,所以“人造”与否就又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谜团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邵学凡才那么偏执地想弄明白傅延和丧尸病毒的关系,以及傅延的代谢情况,从而他身上找到一点生物基因实验过的痕迹。
只可惜他失败了。
一直到傅延被他亲手送进焚化炉,邵学凡的药物研究依旧止步不前,只停留在治标不治本的初期阶段。
重来一次,柳若松想要彻底弄明白这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