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训按着火机看他一眼:“大冷天的,别都搁这儿耗着了。”
“不冷。”陈林虎一只手就把顺着树干往下滑的段乔拎起来。
张训知道他犟,也不强劝,叹口气:“那行。刚好我打火机没气儿了,你帮我看着他点儿,我去买个新的。”
陈林虎点头,张训往最近的一家小超市走。
跟张训的酒品比起来,段乔可就差多了。喝大了就得走哪儿靠哪儿,体型齁沉还喜欢往人身上挂,陈林虎一拉他,他就顺杆爬地搭着陈林虎的肩膀,吊他身上,一会儿训啊一会儿虎啊的瞎喊。
陈林虎费劲地扶着他,闻到一股烧烤混着酒臭的味儿,皱皱鼻子:“你俩吃饭,就你一个醉。”
“可不是吗,就他妈我醉的跟个王八蛋似的。”段乔还能接上话,含糊不清地说,“这世上王八蛋多了去了,但我们老张碍着谁了?就谈个恋爱,都差点儿谈那什么王八蛋机构里去……”
陈林虎被他一通“王八蛋”给说懵了,更被后半段儿话说懵了。
什么谈个恋爱,怎么谈机构里去了。
“发什么呆?”张训的声音打断陈林虎的思绪,他一边儿把买好的烟和打火机丢旁边的车篓里,一边儿手忙脚乱地跟陈林虎一起把段乔架起来,朝着旁边扬扬下巴,“车都到了,按喇叭都快按成打击乐了。”
不远处一辆黑色大众正疯狂地按着喇叭,驾驶座上宁小萌的表情格外狰狞,段乔顿时吓清醒不少,赶紧拍拍一左一右俩人的肩膀:“快快,快把我扶领导车上。”
那是陈林虎第一次见到段乔如此灵活,脱兔似的刚到车前就“滋溜”钻到了后座。
“给你俩添麻烦了吧?”宁小萌摇下车窗,“上车,捎你俩一程。”
张训弯腰摆手:“我就算了,我电车还得骑走。”又扭头跟陈林虎道,“要不你上坐车走?这点儿文化宫关门了,你也抄不了近道。”
陈林虎摇摇头,他跟宁小萌虽然也吃了顿饭,但还是不太熟,有点儿抹不开脸。
认生。张训笑了笑,也不知道这小子心里生人熟人的标准在哪儿。
“行吧,他坐我电车回去。”张训跟宁小萌说,又指指后座的段乔,“你照顾他就成了。”
宁小萌也确实关心段乔,一会儿功夫扭头看了好几眼,只好又交代几句,又从车里拿了两杯顺道买的热奶茶给他俩:“天冷,暖和暖和。”
“给我打电话,”段乔坐后边儿闹腾,“到家给我打电话啊老张。”
张训敲敲车窗:“管好你自个儿吧。”
黑色轿车发动,很快汇入车流。
“那咱哥儿俩也走吧,”张训从裤兜里捞出车钥匙,“拿着奶茶,回去给陈大爷一杯,他不是爱喝这个吗?”
陈林虎看着他的在路灯下更没什么血色的脸,把两杯奶茶都拎在一只手上,腾出来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皱着眉问:“你脸色很差,生病了?”
张训猝不及防被陈林虎的掌心一摸,心脏蹦了蹦,好像在苦水里搅和了一通,溅起滋味不明的飞沫。
“没有,”他拍拍陈林虎的手背,“没睡好而已。”
额头不烫,反倒有点儿凉,张训整天穿得薄,瞎嘚瑟,陈林虎实在搞不懂他怎么想的。
他自己高中那会儿经常失眠,但也没跟张训这个脸色似的,都能演鬼片儿了。
“那你别骑车了,”陈林虎挡开张训推车的手,把奶茶放车篓里,“你这属于疲劳驾驶,我坐后座我害怕。”
张训乐了,也没拒绝,两手揣兜里等陈林虎把车推出来。
夜晚烧烤店里的光都带着孜然味儿,刚才在店里不觉得,这会儿站到外边儿是有点冷,孜然味儿的光都没那么暖和了。
陈林虎把车推好又坐上去,等张训爬上后座的时候,他把自己那件儿厚外套脱了递给他。
“我不冷。”张训愣了愣。
“披着吧,”陈林虎挑眉道,“你这样也不像是光失眠就能熬出来的,披上,帽子扣头上。”
没等张训再拒绝,他拧开油门,小电驴顺从地拐上非机动车道。
张训对这种犟种没办法,披上还带着陈林虎体温的外套。
“你不冷啊?”张训扯着嗓子说,“回头冻个好歹别去二楼跟我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