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筤:“我不知道。”
洛寒枝睁开了眼睛,他是脸朝下伏在仲筤怀中,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仲筤又说了一遍: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上覆偃台。”
尽管洛寒枝直接以“我当年”来提问,但仲筤还是非常刻意地用了一个“他”字。洛寒枝突然感到一阵刺痛,他分不出这刺痛是因为封灵骨钉,还是因为意识到他在仲筤心里无法取代九雒。
可是在有穷渊下,情急之时,仲筤分明也唤过他一声九雒。
他一直不说话,连灵力的运转都缓了下来,骨钉突兀地竖在他后颈,已经被他冲出来一半的长度。
仲筤担忧地唤他:“寒枝?”
洛寒枝:“总有些征兆吧?在那之前……”他努力地回忆小岚告诉他的那些话,以此分散灵脉被割开的剧痛,“去那个众仙会之前,我……”他一顿,然后又改口道,“他是不是与你有过争执?”
仲筤:“没有。”
洛寒枝没有回答,暗红色的铭文又浮了出来,被他的灵力催动,几乎映出血色。他的牙关咬得很紧,怕一开口,从嘴里泄露出来的就是痛苦的惨叫。
仲筤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,只好依他。
“九雒一开始也不是非要去苍影海。众仙会的请柬送到山上的时候,他正在渡一个小天劫……”
洛寒枝口中释出模糊的气音:“天劫……还分大小……?”
仲筤:“他急于求成,修为日进千里,但根基不稳,才会大小天劫不断。”
洛寒枝的痛声闷在鼻子里,他还硬要作玩笑口吻:“那山上岂不是天天打雷?”
仲筤:“那个小天劫不是玄雷,是他的心魔。”
洛寒枝警觉地颤了一下。
“不是魅那种。”仲筤安抚他,“不成形的一团妄念而已。本以为不必我看着,没想到他陷在幻境里出不来,我不得不进去引他破境。”
洛寒枝:“幻境里有什么?”
仲筤一时未答,暗红色的铭文浮起又隐去,骨钉已经完全与灵脉割开。洛寒枝坐起来,把手伸到后颈,握住了仍旧嵌在肉里的骨钉。
仲筤终于回答他:“我。”
“啪”地一声,骨钉□□脆利落地拔|出,摔在地上。洛寒枝一口气终于松下来,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畅快,连带着语气都轻松了很多。
“他就为了这个躲到苍影海去?”
脸皮也太薄了,听着不像九雒。
仲筤斟字酌句:“幻境里,是他与我……”
他停下来,想找一个更合适的词。洛寒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抬眼看定了仲筤。
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脊背汩汩淌下。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片云,遮住了窄窗上的月光。
一缕青烟无声地从窗缝里飘进来,落在屏风后。屏风上的侍女突然活了过来,眼睛一眨,看定了架子上一只鹰。鹰栖在一根横木上,原本将头掩在翅膀下歇息,但屏风上的仕女一动,鹰的头便猛地立起来,一双黑眼睛威严地扫视着整个房间,发出了一声警告式的啸叫。
正坐在案前写字的男人不耐烦地喝他:“安静!”
哨鹰吃瘪,脖子一缩,噤声了。
屏风上的侍女眼睛眨了眨,嘴角似乎带了一丝笑意。另一个男人匆匆地从屏风后绕过来,在写字的男人面前半跪下来:“寺丞!”
“说。”
“照您吩咐,把牢房的看守全撤了。一刻钟前,陈郡官带了个人进去,出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人。”
写字的男人抬起头,眼睛轻轻眯缝起来:“两个人?”
“一个是梁家的公子,另一个是那个方脸大眼睛的年轻人。”下属汇报完,又问,“他们现在已经上了马车,寺丞,拦么?”
“不。让他们走,派两个人跟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