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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8章 七十七章 他一意孤行根本没有把僧人的话放在心上（第1页）

迦梨娑的唳叫响彻的天际，穿透惨叫、呼喊和燃烧的火光。随着敲钵声“嗡”的一下，人面鸟一下子俯冲而下，迅捷无比地抓起一只阴尸，飞到很高的地方，低头用嘴叼住阴尸的脖子，生生将它扯成两截，从空中扔了下来。

托钵僧手中轻轻一敲，铜钵的震鸣比方才更响，仿佛空气中荡起涟漪，坡下的阴尸成片倒下，如同风吹倒了一片麦穗。下一刻，托钵僧已闪现到了眼前。

小岚从未真正见过托钵僧动手，之前动手，他都是站得远远的，光敲一敲他那个钵。杀尹怀风的时候是这样，仲筤炼化元丹时他出手驱散群魔也是这样。小岚因此颇为忌惮他，好像在他那里，万事只需三声钵。

但奚连川并不知道赭衣僧人的底细，猝然出手，手中凝出一道剑光，下意识还是用的无易岛的剑法。问山剑已化作剑气，“嗤”地一声刺出，赭衣在他面前一扬，只听“嗡”地一声，剑气撞在铜钵上，发出了更加剧烈的一声响，震得小岚都不得已退了两步。奚连川手上剑招不停，又是“嗤嗤”数声，剑气把虚空都烫到变形。托钵僧被他剑势所迫，一时之间只有防守的份。幽冥笳立刻又响了起来，更加急促。

小岚风一样刮过奚连川身边，剑气如虹，直冲厉娘而去。厉娘好像早就知道她要来攻来，笳声不停，好像踩着某种奇异的舞步，精准地避开了小岚的剑势。小岚又想抢上，骨笳声突然诡异地一转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过来几头阴尸，一个去扒小岚的腿，一个去抱小岚的腰。小岚灵窍地一避，拂筠剑精准地刺进了一头阴尸的胸口。但他不闪不避，反而往前进了一步，让拂筠剑直接捅了个对穿。厉娘诡异地一笑，笳声连催，两头阴尸纷纷放开了小岚，一个接一个地往拂筠剑上撞，转眼就在剑上穿了一串。剑锋不知道卡在谁的肋骨间，小岚用力拔了两下，愣是没有拔动。

最前面的那只阴尸已经抵到了剑柄，伸出手就能抓到小岚。小岚一脚蹬住他，极力往后仰，但怎么也不愿意弃剑。那阴尸呜呜嚎叫着，突然低下头，在小岚持剑的虎口上咬了下去。

奚连川分了心，他既不愿意小岚坏了他们事，也不愿意她受伤，当即便想转身去给小岚解围。托钵僧这才找到机会，一掌拂来，如泰山压顶，直接从奚连川的额上往下压。这一掌看起来软绵绵的，又慢，不像生死相搏，倒像是在抚摸一个孩童。奚连川顿感到羞辱，满腔火都化作灵力贯穿了手臂，然而问山剑的剑气还没凝出来，那股灵力便如泥牛入海，突然散了。他再要抬手，却发现连脖子都被一股大力压住，快要把他的脊梁碾碎。

托钵僧的手已触到他的发顶，居高临下地念了声佛。

奚连川双肩紧绷，运起全身的灵力相抗，但他越是抵抗，那股力道就越是重，逼得他膝盖发软，脚下的沙地因此陷了两个坑。

僧人的手掌如天穹盖下来：“执迷不悟！”

奚连川眉间的刻痕迸射出血色的光，颈中绽出青筋，一口牙几乎咬碎，才堪堪挤出一声低吼。天上盘旋的浊气黑龙比任何时候都狂暴地挣扎起来，一道金铰链突然绷断，在空中甩出凌厉的风声。托钵僧猝然回头，眼中出现了意外之色。

只是这一走神，奚连川掌中已化出一柄匕首，迅疾地往托钵僧的腰间插去。迦梨娑尖锐地鸣叫了一声，托钵僧身上似乎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佛印，匕首接触到佛印，立刻寸寸化烟，但这一息一瞬间已经足够奚连川脱身而出。他就地一滚，随手甩出一道恶咒，然后立刻转头去看小岚。阴尸已经被她劈成了两半，但她手上都是血，顺着拂筠剑的剑锋一滴一滴地往下淌。笳声始终都没有停，前来投奔仲筤的魔物已经大半死在了阴尸的奇袭下。

厉娘终于放下了幽冥笳，看了一眼被黑龙绷断的金铰链，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笑容。

“快！”她再次催促奚连川，“仲筤此刻不在！”

黑龙咆哮着，像某种漩涡，飞快地汲取着大地上新生的死亡和恐惧。奚连川伸出手，风都被他搅动，黑龙肉眼可见地身形暴涨，金铰链被更盛的浊气缠绕，金光微弱地闪了闪，又绷断一根。

“不……”小岚终于意识到奚连川要做什么，她往前扑过去，“不！”

但是托钵僧一把拽住了她，她回过头，看到托钵僧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悲悯。他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
即便是仲筤此刻回来，大概也于事无补了。他当日力劝仲筤不要杀尽饮马驿中魔物，但仲筤要在瀚海立威，引诸魔投靠，好攻破鬼方城，所以他一意孤行，根本没有把僧人的话放在心上。

阴风呼号着，如利刃刮过他们的面颊。奚连川单手凌空攥紧，仿佛握住了最后那根金铰链，黑龙发出最后一声咆哮，奚连川手背上青筋毕露，然后他用力一拽，金铰链应声而断。下一刻，迦梨娑俯冲而下，伸出爪子抓住了托钵僧的后领，托钵僧紧紧揽住小岚，二人同时被迦梨娑带了起来。人面鸟身量不算大，平时能栖在托钵僧的肩上，此刻力大无穷地抓着两个人直直地往高空而去。

小岚还不愿意走，她瞪大了眼睛往下看。黑龙挣脱了金铰链，呼啸着卷过了地面上所有的活物。她看见徊疾和勾厌像夔崇一样，活活被过多的浊气灌入灵脉，当场爆体而亡。风越吹越大，厉娘的黑纱裹住了她全身，无声地消失不见。黑龙的形状很快消失，浊气肆意盘旋，形成了一股暴风，而奚连川站在暴风眼中，抬起头，看了她一眼。

小岚突然怔怔地落下了一滴泪，“不要……”她无力地，仍想劝阻他。

但是奚连川抬起了手。大地深处震颤着，浊气从他身上每一个灵窍涌入。迦梨娑最后低鸣了一声，带着他们展翅飞走了。

“喀啦”一声，如同冰裂，湖下坚实的平地发出一声诡异的响动，淡紫色的天际也随之裂开一道缝隙。

仲筤停住脚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往天际的缝隙里看过去。这是鸣蛇另外辟出来的虚境，与外界隔绝，照理说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。除非外面出了什么大事。

他正犹疑间，一道暗影飞快地从脚下游过。仲筤瞳仁骤缩，袖中飞出一道金线，也如小蛇一般，在水中飞快地往前游。

金线小蛇追上鸣蛇的一瞬间，水下突然传来“砰”地一声巨响，巨蛇被炸得身不由己飞出水面，蛇身在空中扭成一团。仲筤随即俯身，手掌在水面一撑，以他掌心为辐射，水面立刻成冰。鸣蛇刚刚落下半截，被冻了个正着，歪歪斜斜地凝成了一团冰麻花，就剩一张脸还能活动，瞪着眼睛看着仲筤。

“你还纠缠我做什么！”

仲筤根本不理他，直接上手去掰嘴，手臂从鸣蛇喉咙口捣下去。鸣蛇让他捅得干呕不已，挣扎不休，困住他的冰层立刻“喀啦”连响，好像随时要被他挣裂。

仲筤空着的手随便一扬，冰层就结成了黑漆漆的玄铁，裂痕被严丝合缝地焊上，甚至还扣紧了几分，鸣蛇腹中一阵蠕动，仲筤随即把手伸了回来，但是巨蛇“哇哇”地吐了两口，只有些看不出形状的黄绿色黏液。仲筤嫌弃地往后一退，不愿意让那些东西溅到身上。

“你……”鸣蛇没辙了，“我吐不出来！”

仲筤冷着脸：“总要试试。”

鸣蛇噎住了，竖瞳眯成缝，看着他。

仲筤也打量着他，眼神有点儿吓人。“看来关于你们人面蛇身一族的传言是真的。”

“什么传言？”

“说你们人面蛇身一族腹通乾坤，藏了当年娲皇成神的宝地莽榛原。”

鸣蛇嘴里“嘶嘶”地吐信，没直接承认，反而道：“看来，关于有此山的上仙的传言也是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