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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9章 八十八章 天地不仁神明摆布人间为他们写好命数（第1页）

洛寒枝脑子里一万个问题互相牵扯着，像一团解不开的线，在他脑子里紧紧地扯着他的舌头。他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道人，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。他猜到松元的身份是一回事，活的神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又是另一回事。

松元那话是什么意思？仙门之间“蝇营狗苟，党同伐异”，从天上到凡间都烂透了，所以要用保圣寺来铲除仙门？但是不对啊，保圣寺成势是因为鸿蒙大阵落下以后，清气也跟着一起衰竭，仙门式微，才有了这般后果，那么——洛寒枝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去，顿时照亮了一片混沌。

“是你……”他恍然大悟，“从一开始，鸿蒙大阵就是你……”

松元笑了一声：“你觉得，仲筤像是我的傀儡吗？”

洛寒枝噎住了。

“鸿蒙大阵是他自己想出来的。”松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，信步走在山道上，轻松得像是在跟洛寒枝谈论天气。洛寒枝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，听他继续往下说，“他要做什么，也不会来征求我的允准。”

“分明是你引他……”

“小鸟儿，你误会我了。”松元轻轻摇了摇头，唇边仍带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，“我不会同意什么，也不会反对什么。”

清浊两分，缠斗不休，是自从上古神开天辟地以来就有的事。浊气太盛，便会出姬瀛这样的人。天地颠倒，也自会有仲筤这样的人来匡正。矫枉过正，浊气衰微，便必然有今日之势……月满则亏，水满则溢，是神明定下的天地秩序，连神明自己也必须遵守。

洛寒枝怀疑地打量着他，总觉得不信。神明若是真的放任自流，就不会化身松元来人间做这么多事了。

松元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，轻描淡写道：“我只是在纠正我犯的错误。”

“错？”

“错了。”松元点点头，“我不该赐你们长生。”

洛寒枝心中一紧。

松元道：“能得道成仙的，无一不是功德圆满之人。飞升的时候谁不是道心至纯至坚……可是时间过去，他们反倒都忘记了。千年万年，人心如此……”松元长叹一声，“奈何奈何。”

洛寒枝：“所以，你要仙魔俱灭？”

松元神色柔和了几分，甚至堪称慈爱。那眼神放在“余尘”这么个形容猥琐的道人身上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，但洛寒枝却觉得有几分熟悉，随后他想起来，这正是如世事河畔那片残影跟他说话的时候所流露的神色。

松元道：“我给凡人最好的礼物不是生，而是死。”

洛寒枝张口结舌，本能地反驳他：“不是的！”

松元看定他，眼神依旧平和，鼓励他往下说。

洛寒枝急道：“仲筤就不是那样的！”

“啊，仲筤……”松元似是这才想起他，脸上浮起一丝笑意，“是啊，他是最特殊的那个孩子……古往今来，心寄天下的人很多，天赋异禀的人也很多，两者兼有的，就不多了。”松元赞叹似的，从胸腔呼出一口气，“功成以后还能恪守本心千年之久的，就只有他一个。”

话是好话，但洛寒枝很为仲筤不平似的：“难道你是为了看他能不能恪守本心才关了他一千年？”

松元眉毛一挑，饶有兴味似的反问：“他是这么说的？我关了他一千年？”

仲筤倒是没这么说过，但洛寒枝知道仲筤是被鸿蒙大阵困住才不得下山，他一向自认那是他“破格升仙”的代价。

松元：“我从未拘过他。鸿蒙大阵能封天下浊气，是因为他炼化了伯峳的妖骨，镇在山下聚起了浊气。妖骨一动，浊气就封不住……”

洛寒枝听到的说法差不多，只不过讲得好听一些，说仲筤效仿娲皇折神鳖之足，以“仙骨”撑天。现在想来，大约是因为当年乱世有“八方地裂，天穹将倾”的说法，才有了“撑天”之说。但仙骨也好妖骨也好，总之殊途同归，仲筤是心甘情愿自囚于有此山的。

松元看了一眼他的神色，及时收住了话头，顿了顿，又道：“五百多年前我听说有人破阵，还以为是他想开了。”

洛寒枝冷着脸，道：“他没有。”

松元继续顺着山道往下走，洛寒枝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，心里的问题反而更多了——松元现在到底是以保圣寺中“阁上人”的身份在嶷山派打探情况，还是以凌驾众仙之上的神的身份？如果他是神，为什么上琼林峰还要化身余尘，用装疯卖傻的手段跟着洛寒枝上去？仲筤看出来了吗？樗越仙尊看出来了吗？

洛寒枝现在既不知道怎么办，也不知道松元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。

“等一下……”他下意识地追上松元。

松元仍旧是闲庭信步似的，突然道：“你在生他的气，是不是？”

洛寒枝怔住：“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