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尔衮低头,沉滞言:“……欺君之罪。”
皇太极耐着性子,稳坐在鹿角椅上,剑眉一扬,“有这般严重?”
“……正因事情严重,我才迟迟不敢通禀皇上。”
皇太极打量着多尔衮有些闪躲的目光,问道:“你白天不肯来大营复命,可也是因为此事?”
多尔衮点头,“我怕先见到皇上,禀告了一路所闻后,皇上会无心战事……”
多尔衮欲言又止的样子令皇太极心生疑虑,他蹙额问道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多尔衮踧踖跪地,诚惶诚恐地答道:“昨日过汉阳扎营修整时,我听闻宸妃娘娘病了,本该一早将此事如实禀告皇上,但是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
皇太极一跃而起,扬眉眴目地问:“她生了什么病,病得如何了?可严重?”
“今日我离开汉阳时,娘娘仍是昏迷不醒……我隐瞒此事,皆因想尽快攻下南汉山城,还请皇上降罪!”
多尔衮仍跪在地上,皇太极却根本无心责难他,急不可耐地便往外奔去,一路狂奔,一路喊道:“来人——朕要回汉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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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太极昼夜星驰,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汉阳。
汉阳的守军不知皇太极会连夜抵达,还来不及接御驾,皇太极便一路直奔去了海兰珠的寝屋,嘴上仍是气急在骂:“礼亲王人呢?朕让他留守汉阳,他倒好,出了这么大的事,他却给朕装聋作哑!”
亲卫追在皇太极身后,胡里胡涂地问:“那……可要去喊礼亲王起来?”
“朕没心思见他,朕要去看宸妃要紧!”
皇太极正是在气头上,他向来最担心她的身体,之所以不让她跟着去南汉山,就是怕沿路奔波,折耗她的精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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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急如焚地行至海兰珠的寝屋外,见了守夜的护卫,也一脸愠容地训斥道:“还有你们,朕临走时是如何交代的?宸妃若出了半点差错,你们谁担待的起?”
护卫们齐齐而跪,“属下罪该万死——”
皇太极是关心则乱,这会儿瞧谁都不顺眼,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训一遍。
他细鼻嗅了嗅,发现满院子里都是一股草药味,皆是自屋中散发而出的,正要推门而入,恰好撞上侍奉的奴婢推门而出。
那奴婢手里还端着水盆,一见御驾,急跪在地道:“奴婢冒失,还请皇上恕罪——”
皇太极克制着内心的焦虑,含着嗓子问:“娘娘可好?”
“回皇上,娘娘还发着低烧,大夫正在里头为娘娘发汗散邪呢。”
屋里蒸汽弥漫,皇太极放轻步子,借着昏暗的烛光缓缓靠近榻前,正在煮汤药的大夫吓了一跳,连忙起身,“皇上——”
皇太极做嘘声,示意他不要扰了病榻上人的清净。
榻上海兰珠面如纸色,淡眉轻颦,皇太极摸了摸她的双颊,竟是格外滚烫。
皇太极攒眉,神情严肃地问:“你可给娘娘服过药了?”
那大夫有些左右为难,“微臣实在不敢隐瞒,宸妃娘娘……一直不肯用药。微臣只有煮些艾叶和花草,以沸气为娘娘驱寒。”
“都烧成这样了,不用药如何能医好!”皇太极有几分荒唐。
“皇上息怒!并非微臣才庸,实在娘娘醒时千叮万嘱过,微臣不敢用药啊……”
那大夫小心翼翼地解释道:“皇上,娘娘怀了三个月身孕,胎位不稳,还需卧床静养,这头三月最是易滑胎的,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呐……理气通络的药方里免不了牛黄和红花几味药,都无益害喜之人……”
听见“身孕”几个字,皇太极杵着呆愣了好一会儿,全然未将大夫后头的话听进去。
“……皇上,如果明日这烧还不退,微臣就再试试别的法子……”
那大夫还在滔滔不竭地说着,皇太极却捉着他问:“你说……宸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?可千真万确?”
“是啊!微臣哪有那个胆子欺君罔上!”
听了这个消息,皇太极一时不知该兴奋还是该忧虑。
“……若是不用药,可会有性命之虞?”
“娘娘的底子不好,经不起大病的折腾,如今又怀有身孕……依微臣所见,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施针。好在娘娘也通医理,白天微臣已经施过一回针了,娘娘也咬牙撑了下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