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念索性推开窗,让阳光从老旧的窗棂照进来,带着股新鲜的味道。
她想起刚来时自己曾站在楼梯口小心的窥视这里,那种隐秘又恐怖的气息,以及第一次在这里吃饭时巴哈杜尔善意的警告,都让她记忆犹新。一切好像就在昨天,又好像远在上个世纪,发生于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施念的世界里。
楼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,听上去像是为了躲避在寻找合适的落脚点。施念放轻脚步走下楼,一眼就看到夏尔马宽大的身体藏在敞开的门后,还不时向外张望。
她过去问:“怎么了?”
夏尔马转过身,吓得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扬了施念一身。
黑色的外套上沾满紫色粉末,施念不由得打了个喷嚏。夏尔马笑呵呵的说:“荷丽!荷丽!”
看,有些事情根本不用急着寻找答案。
时间能解答所有的客观存在,不是未来,就是现在。
显然,某人昨晚的建议是对的。荷丽节应该穿着不喜欢的旧衣裳。
凉壬从外面回来,看到旅馆里施念穿着被涂紫的衣服,跟夏尔马一起高兴的说:“荷丽!荷丽!”那一刻,他有种错觉,施念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,眼角眉梢的欢乐都是女童才有的天真烂漫。
施念看到他,跑过去问:“这就是他们的荷丽节?”
“恩。”
“有点儿意思。”施念擎着笑脸,和街上成群而过的人们挥手。
凉壬递给她一包玫红色粉末说:“跟我来,带你去看看更有意思的。”
他拉着她,像个贪玩儿的少年,涌入人群中。
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视线所不能及,施念混迹其中,竟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。泰米尔街角乞讨的孩子们正围着那日赐予他们美元的外国人,大肆进攻。周身洒满各色颜料,身材高大的家伙竟然笑得合不拢嘴,即便是回击也带着欢愉。
“小心。”
凉壬将施念拉到怀里,一颗红色“炸弹”在他后背开了花,施念眯着眼睛傻笑,嘴角沾到溅起的水滴。凉壬捧着她的脸,手指像块软绵绵的橡皮擦,轻轻抹掉她唇边的一点红。
他们望着彼此,施念感受到自己起伏的胸膛里涌动的呼吸和无限的快乐。她情不自禁将双手揽在凉壬腰上,环着他。
就这样环着他,幸福的看着他。
一颗黄色水球在他们之间炸开,不远处传来巴哈杜尔不怀好意的笑,凉壬牵起施念往人群更深处走,大概是要去找巴哈杜尔“报仇”。只是期间每经过一处,他都像个偏执狂一样替施念挡掉红色颜料。
“这里人多,一定要跟紧我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施念看着前面水泄不通的路,如果他们不松开手没人过得去。她对凉壬说:“这个节日本就是艳丽的。放心。”
凉壬抓着她的手握紧之后,小心的撒开。
施念追着他的背影,走到人群中央。在这里,她可以快乐的把手上玫红色粉末撒到来往人的身上,也开心的接受他们把鲜红的颜料涂到自己脸上。
所有人既像丛林里飞舞的彩蝶,色彩斑斓;又像马戏团里的小丑,笑声不断。欧洲人、亚洲人,游客、居民,富人、穷人,成人、孩子……他们的兴高采烈填满了加德满都的大街小巷。
荷丽是个节日,也是场纯粹的狂欢。
又有一群人从旁边街道涌过来,熙熙攘攘将她包围,她努力走出人群追赶凉壬的脚步。忽然,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