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他拽紧缰绳,长腿一夹,火龙便跑了起来。
江其琛虚虚的靠在沐枫身上,凌冽的北风吹的他神思逐渐清明起来,先前一直萦绕在他头上的沉重感也减轻不少。稍微有了点力气,他便往前挪了几寸。
沐枫眉梢一挑,跟着江其琛挪了过去。
后背与前胸相贴,严丝合缝的好似连一片树叶也容不下。
沐枫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,把下巴搁在江其琛未受伤的那一侧肩膀上,戏谑道:&ldo;其琛兄,你躲什么?&rdo;
江其琛一时语塞,总不能说怕沐枫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吧,虽说他不是纸糊的,但自己就是觉得那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。
沐枫见他僵着脸一言不发,低低的笑了起来:&ldo;其琛兄可是害羞了?昨晚在破庙里,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,我可都记着呢。&rdo;
&ldo;我……&rdo;江其琛更说不出话来了,他当时情之所至一时失了控,后来被刺客一搅和倒也忘了这茬了,现在被沐枫突然提起,他竟然不知该说什么,薄唇轻启半天就吐出来一个字。
&ldo;你什么?&rdo;沐枫一脸坏笑:&ldo;莫不是想说……你想同我酒后乱性?&rdo;
&ldo;……&rdo;
江其琛何曾被人如此调戏过,他吃瘪的不置一词,动动肩膀想把沐枫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从耳边挪走,可他刚一动身,受了伤的那一侧肩膀就是一阵剧痛。
&ldo;嘶‐‐&rdo;
江其琛皱着眉,倒抽一口凉气,吓的沐枫登时就不敢乱说了。他赶忙伸手把人环住,双手穿过江其琛的腰身,紧紧拉着缰绳。
&ldo;好了好了,我不乱说了,你别乱动。&rdo;沐枫柔声道:&ldo;你失血过多,冷不冷?&rdo;
江其琛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他微微摇头,低声道:&ldo;不冷。&rdo;
&ldo;瞎说,我都看见你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了。&rdo;沐枫重新把下巴放在江其琛右侧的肩头上,紧紧贴着他:&ldo;唔……虽然我看起来更像个冰袋,但好像除了我以外也别无选择了。你靠着我,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。&rdo;
江其琛心神微动,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……
放松了脊背,江其琛乖顺的倚在沐枫身上。
火龙不紧不慢的跑着,周围的景色缓缓后移,任天地间狂风肆虐,可偏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,如此想着江其琛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。
他模样本就绝佳,哪怕现在浑身是血脸色难看,也颇有几分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意思。
江其琛素来风雨不动安如山,即便身处险境也能泰然处之,此刻看着面前不断变化的景色,竟合上眼优哉游哉的吟起诗来:&ldo;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&rdo;
听江其琛突然冒出这么几句诗,沐枫忍不住轻笑出声,赞许道:&ldo;其琛兄好兴致啊,此情此景竟然还能吟诗作对,佩服,实在是佩服。&rdo;
&ldo;其琛兄说我是火炉么?&rdo;他抬眼看看天色,沉吟道:&ldo;唔……今天应该是下不来雪了。酒嘛,我这马肚子底下倒是还藏了一坛,不过……在你伤好之前,可别想再喝一口了。&rdo;
&ldo;我不过随便念两句。&rdo;江其琛微微一笑,淡声道:&ldo;从前世事纷扰,总没有片刻松懈的时候。后来又横生出些许枝节,如今倒算安定下来了。&rdo;
&ldo;安定?你脑子没烧坏吧。&rdo;
沐枫从狐裘里伸出手,摸到江其琛额头上,却被他拉下来攥在手心里。
&ldo;安定不光是一个世道,一场局势,还可以是一个家庭,甚至是一个人。&rdo;你在这里,就足以让我安定……
后面那句,江其琛停在嘴边,没有说出来,但他觉得自己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。
&ldo;其琛兄,&rdo;沐枫把手抽出来,不咸不淡的说:&ldo;我只知道我们前有猛虎,后有追兵,怕是难安定了。&rdo;
&ldo;……&rdo;
江其琛哑口无言,心想,这人分明就是在同他装蒜!
&ldo;哎,其琛兄你看‐‐&rdo;沐枫眼前一亮,惊叫一声:&ldo;是个村子。&rdo;
江其琛睁开眼睛往前面看去,只见那山林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排土房,那些房顶上还竖着烟囱,一缕缕的灰烟袅袅升起,又很快被风打散。
沐枫双腿击在马腹上,火龙的速度又快了几分。
天气严寒,村子里的农户个个都缩在家中,沐枫溜着马转了半天竟连个人影也见不着。
&ldo;吁‐‐&rdo;沐枫拽住缰绳,沉声道:&ldo;其琛兄,你坐在马上别动,我去问问有没有大夫。&rdo;
说完,他利落的翻身下马,小跑着来到一户土房外,轻轻敲了敲门。
屋里脚步声迭起,一个农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:&ldo;谁啊,大冷天的来窜门!&rdo;
木门&ldo;吱哑&rdo;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小缝,农妇乜着眼睛看见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,眼见不是村里的熟人,农妇刚想开口问来者何人,就看到沐枫白色狐裘底下褴褛的衣衫,还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,登时就吓的要把门关上。
&ldo;哎哎哎……&rdo;沐枫眼疾手快的挡住门,半个身子钻了进来:&ldo;大婶,你别急着赶人啊……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