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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（第1页）

&ldo;下窑去吧，&rdo;你踩灭了烟头，重又背上煤篓，&ldo;你没看见&lso;耗子&rso;又盯着咱俩呐吗。&rdo;

&ldo;我现在就饿了，&rdo;黄方跟在你身后爬进窑里。&ldo;听说晚上又吃&lso;忆苦饭&rso;，那东西是人吃的吗?&rdo;

&ldo;这话你可别上外边嚷去，&rdo;你说，&ldo;这话要是让&lso;耗子&rso;听见，非得开你的批斗会不可。&rdo;

&ldo;那我可就惨了，&rdo;黄方说，&ldo;咱们今后这几个月可怎么活呀!&rdo;

&ldo;赶上咱俩的时候，你就多骂她几句，&rdo;你说，&ldo;你一骂她，我就觉得浑身是劲。&rdo;

&ldo;行，那我以后就多骂她几回。&rdo;黄说笑着说，&ldo;怎么难听，怎么解气就怎么骂。&rdo;

吃过晚饭，黄方就把你叫出屋来。班上的男生都住在生产队的库房里。库房里，一半是粮食，一半是你们用麦秸铺成的地铺。

&ldo;离开会还有一会呢，&rdo;黄方诡秘地笑着，说，&ldo;咱们溜溜去。&rdo;

你们顺着山路，向后山走去。

暮色中，几缕炊烟从沟底升起。你们肩并肩坐在山顶一块向前突出的巨石上，向远处眺望着。你们的脚下，是一大片茂密的松林，晚风吹过，松林发出阵阵撼人心魄的松涛声。&ldo;呼……呼……&rdo;，巨大的声响久久地在山谷间回荡着。

&ldo;给你。&rdo;黄方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袋饼干递给你。

沉默的钟楼15（2）

&ldo;哪儿来的?&rdo;你边问边迫不及待地拿起饼干吃着。

&ldo;刚买的，在村里的小卖部里。&rdo;

&ldo;有人看见吗?&rdo;

&ldo;没有。咱哥们儿办事，从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。&rdo;黄方得意地说，&ldo;怎么样，这比晚上那顿忆苦饭强多了吧?&rdo;

饼干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，是那种最便宜的&ldo;动物饼干&rdo;，但对于当时的你们来说，无疑是人间美味了。你们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，只觉得香甜无比。

&ldo;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呢?&rdo;你们身后突然响起&ldo;耗子&rdo;威严的问话声。回头一看，见&ldo;耗子&rdo;正带着两名班干部向这里走过来。&ldo;赶紧把饼干收起来。&rdo;你站起身，挡住了黄方。

&ldo;你们俩都给我过来，&rdo;&ldo;耗子&rdo;边说边逼上前，&ldo;全班的同学们都在吃忆苦饭，你们俩却偷偷地跑到这里来吃饼干……黄方，快把你手里的饼干交出来，你以为你事情办得机密没人知道是吗?你错了，你们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革命同学的眼睛，快把饼干交出来，这可是进行阶级教育的活教材。&rdo;

黄方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惊慌失措，小脸蜡黄。惊慌中，他站起身不由自主地倒退着，全然忘记了身后就是布满乱石的沟壑。

&ldo;黄方，&rdo;你惊叫着，&ldo;看后头!&rdo;

已经晚了。你话音未落，便看到黄方&ldo;啊&rdo;地大叫一声，双脚蹬空，向后一仰摔下沟去。

你一个箭步冲到崖边，见黄方双手抱头，在布满乱石的沟坡上，急速向下滚动着，那吃剩下的半袋饼干，还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。

你纵身一跃，也跳下沟去。就在黄方的头即将撞向一块巨石的当儿，一把拽住了他的脚。

黄方沾了身体轻巧的光，除了头上、手上被磕破、划破，右脚被扭伤之外，其余的只是一些青肿。他满脸是血，一手捂着伤口，在你的搀扶下，一跛一拐地走到&ldo;耗子&rdo;面前。

&ldo;耗子&rdo;冷眼看着你们，二话没说，一把将黄方手中的饼干袋夺过去，转身带着那两名班干部走了。

&ldo;晚上开会时，她丫的可有的说了。&rdo;你掏出手绢为黄方包扎着，&ldo;你不是说，肯定没人发现你吗?&rdo;

&ldo;我&tis;他妈的，&rdo;黄方沮丧地说，&ldo;谁能想到她丫的会跟特务似的派人监视咱们呀!&rdo;

&ldo;咱们俩就做好准备，等着&lso;耗子&rso;开咱们的批斗会吧，&rdo;你说，&ldo;她这次可找到茬儿了。&rdo;

批斗会是在第二天晚上召开的，从晚饭后一直开到深夜。你和黄方被先叫到台上念检查，接下来便是同学们轮流上台对你们俩进行批斗，&ldo;耗子&rdo;作了总结。你发现，从一上台黄方便浑身颤抖，脸色惨白。批斗会结束时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台上。他发烧了，过度的惊吓、恐惧和身上的伤痛，烧得他昏迷不醒直说胡话。最后还是一块下窑卖力气的哥们儿、村里响当当的贫下中农臭小子和大顺哥挺身而出为你们辩解，并极力阻止了&ldo;耗子&rdo;要继续开你们批斗会的企图，而后又提出要尽快送黄方回北京治疗。&ldo;耗子&rdo;当然不同意这种作法，她坚持让黄方在村里的卫生站治一下就行了。要不是最后大顺哥跟她急了，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黄方回北京治疗。

&ldo;耗子&rdo;有些怕这俩人，大顺哥是村里的民兵连长，臭小子的父亲曾是当地的一名老游击队员，还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。既然你们下来是同贫下中农联合办学，那就不能不听村里的意见。

当着你们俩，也当着&ldo;耗子&rdo;的面，大顺哥毫不留情地骂了起来，&ldo;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，还他妈教书先生呢，这不是赶上当年的恶霸地主了吗!&rdo;&ldo;耗子&rdo;气得浑身直发抖，但就是没辙。那一刻，你觉得痛快极了，那一刻，你看清了真正应该向贫下中农学习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