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,到我办公室坐坐。”王维波说道。
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办公室。宋江自然而然地落后了半个身位——不是刻意,几乎成了一种本能。这里不再是汉江,他是新来的副书记,这个分寸感,他懂。
书记办公室在走廊尽头,朝南,满室阳光。两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,塞满了文件和典籍,排列得一丝不苟。
中间那面墙上挂着一幅荆楚省地图,几个重点区域被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,像战略沙盘。
办公桌厚重宽大,桌面收拾得很干净,除了必备的文具,只摆着一个相框——照片里的王维波比现在年轻不少,搂着家人,笑得很松弛。
“坐,别拘束。”王维波绕过桌子坐下,朝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。
宋江坐下来,脊背自然而直,但没绷着。这个距离正好,恭敬,却不显生分。
“这次也算众望所归。”王维波开门见山,话音里带着办完一件大事后的松弛,“范部长很关心你,特意打电话问我的意见。我和平江省长都是极力推荐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在宋江脸上停了片刻,像在观察什么,然后才接着说:“不瞒你说,这位子盯着的人多,我也有些乏了。有些工作,有副书记分担,我这个班长也能喘口气。”
话说得随意,宋江却听懂了。“众望所归”定了调——不是谁的个人偏爱,是集体的意思。提范部长亲自过问,既是点明上面的关注,也暗示了这份任命的分量。而“喘口气”三个字,听着像玩笑,实则把期待摆明白了:你要真能扛事,不是来挂名的。
“谢谢书记和省长的信任。”宋江开口,声音稳而诚恳,“我明白这个担子不轻。您放心,我会尽快进入角色,踏实做事,为您分忧,也为省委分忧。”
他没说那些“不辜负期望”的套话,用了“分忧”这个实在的词。在体制内,表态是门艺术,既要显出决心,又不能飘。“分忧”是具体的,是能落在实处的。
王维波点了点头,显然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。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,推过来:“这是副书记的分工,你先看看。党建、组织、办公厅这几块,以后归你管。尤其是干部工作和基层组织建设,这是根本,不能有半点马虎。”
宋江接过,快速扫了一遍。分工很明确,担子也重。党建和组织是党委的核心,办公厅则是运转的中枢。
“书记,我一定尽快熟悉,把这几块工作抓实、抓细。”他合上文件,没多问细节。这时候问多了显得没底气,不问又显得不上心,“抓实抓细”四个字,分寸刚好。
“好。”王维波站起身,这是谈话结束的信号,“你先去平江省长那儿报个到,然后抓紧熟悉情况。下周常委会,你要参加。”
“是。”
从书记办公室出来,宋江没直接去省长那边,而是先回了他那间临时用的小会议室,定了定神。
见省长和见书记不一样。书记是班长,是一把手,谈话偏重政治和大局;省长是政府首长,虽说也是副书记,但角色更偏发展和治理。语气、姿态、谈话的侧重点,都得调整。
约莫十分钟后,他敲响了省长办公室的门。
“进来。”里头传来李平江的声音。
推门进去时,李平江正从办公桌后站起来,脸上带笑迎过来,手伸得及时:“宋副书记,欢迎啊!”
这个举动有讲究——他没坐在那儿等宋江走到桌前,而是主动迎上来。握手时力道恰到好处,时间也不长不短,既不敷衍,也不过分热络。
“省长,您叫我小宋就行。”宋江微微欠身。
“那哪儿行,现在你是省委副书记,该有的称呼得有。”李平江笑着摆摆手,引他到会客区的沙发,“坐,尝尝我这儿的新茶,朋友从福建指来的,正山小种。”
两人在沙发上相对坐下,中间隔着茶几。秘书悄无声息地泡好茶端上,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,带上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