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雍也怕死,从来没有这么怕过。
从前她见过太多等着见家属最后一面的死者,她心下同情,却无真实的感受。但此时的她,也成了一个等着家属来见最后一面的将死之人,这才感受到那份痛彻心扉。
“好。”时雍微笑,反握住赵的手,“让他们来看看也好。师父是最有办法的,母亲也有一手好医术,他二人合力,我说不定就得救了。”
赵点头,“王妃说得是。”
入冬的京城,夜晚已是凉寒。
时雍察觉到赵掌心的冰冷,身子往床里挪了挪,笑道:“你要不要上来,我们靠在一起,说说话?”
赵轻轻拍她,“我在这里陪你。再等会儿消息。”
时雍笑道:“好吧。”
赵低下头去,在她唇边轻轻落下一吻。
四目对视,赵喉结微滑。
“阿拾,是夫君对不住你。”
“说的什么傻话?”时雍挑高眉梢,抿唇一笑,“我不许你这么说,一切皆是我的选择,与你无关……”
赵没再说话,而是低下头,将头抵在时雍的额头,紧紧抱住她,没有言语。
皇城事变后,赵很是内疚。
一是没有第一时间启开密室援救时雍。
二是不知镜子的意义,没有护好桃木镜,致使其落入烈焰被焚。
虽然时雍一再安慰他,也告诉她,如今自己只是中毒,并没有魂飞魄散。因此,桃木镜的说法,可能是邪君骗人而已。更何况,镜子已经捡回来了,只是桃木镜柄烧化了,成了黑炭,镜面碎裂,但总归是在的。但赵始终心下有愧,生怕因他一时之失,导致时雍的离开。
这成了他过不去的坎。
时雍笑着将手放在他的头顶。
“乖。”
赵僵硬一下,没有动。
时雍也搂住他。
“不要怕。我会一直在。”
一盏幽灯照着室内,火光忽明忽暗,闪闪烁烁。
时雍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气氛,随即又安慰他。
“即便有什么,也是难悖天相。命该如此。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……傻不傻?”
听到这里,赵猛地抬头。
“有了。”
时雍微怔,“做什么?”
赵道:“我让人把觉远叫来。”
时雍哭笑不得。
她记得当初去寺庙祭拜,赵都不入殿的。他嘴上不说,但时雍认为他私底下其实是一个无神论者。一个能掌控他人生死的男人,大抵更愿意相信自己才是别人的神,而不会相信神可控我。
不得不说,现在的赵,在病急乱投医。
时雍没有阻拦,只是调侃他。
“大和尚也要睡觉,等天明再去吧。”
赵嗯一声,重新坐下来,将衣袍拉好,望着时雍微笑,
“我在呢。”时雍笑道:“你最近好爱唤我的名字。一天唤好多次。”